俚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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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可以吗(一)

是一个原gou创liang小系lian列zai。

主标题是取自RADWIMPS《いいんですか?》

很好听的歌,一定要听噢!

手癌出没对不起。

愿意读下去的话,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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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呼吸


 

停电了。

讲台的彩灯率先暗了下来,然后是乐器,黑暗像一层波浪,涌进会议室里。敬拜的歌声没有停止,站在窗边的人们唱着,拉开窗帘,路灯与星光浅浅铺进。过了几分钟,外套如秋叶一件件被脱下,先前跳得起劲的人伸长了脖子,寻觅一阵清凉的风来代替戛然停了工作、扇叶还半开着的空调。

风没有来。本凉快的会议室慢慢烧起燥热,歌声被蒸腾尽了,渐弱下去,木门开开关关,不时吐出几个人。站在后面的她也按捺不住,在嗓子唱干了水分之后,走了出去。

这一层楼约莫都停电了,二楼和一楼的灯笼与房间还亮着。外面没有比里面凉快多少,但好歹空气是流动的,带着园中草木的清味。她靠在栏杆上,听着屋里不再高昂的歌声,打了个哈欠,盘算着是不是该自此翘课。然而下午,她住的宿舍楼也停电了,她不知该去到哪里才会有空调,也不敢随意走开而错过课——万一电来了呢!虽然旁边出来透风的人们都说,今晚是不会再来电了,她还是心怀了一丝希望。万一、万一呢?生命总是有许多惊吓与“万一”的。

越来越多的人出来了,她身边本空荡的栏杆被支上了许多手臂与手,像一条条粗细深浅不一的船,平平游弋在深红的河川。越来越多的声音与话似一团浓稠的雾逐渐编织到她周围,她不想听,便盯紧了楼下院子里,池塘中粼粼的一道波纹:一条红色的鲤鱼,反复拥吻着月亮的影子。

一声轻微的“你好”落在她身边。

在昏暗的光线中,她眯起眼睛看了好几秒,才认出他来。她对他有印象——不是对那张脸,也不是对那声音,率先缥缈进她脑海的,是他画的建筑图:她昨日下午的神学绘画课上遇到过他,他坐在她前面一排,翻开素描本时,她看见了一张她熟悉的线描。她在她学建筑的兄长的本子上,在自己和同学的建筑课本子上,无数次地看过相似的作品。今天下午的课,他也还是坐在昨天的位置。他们在社交网络里加了对方为好友,可她却一时不太记得起名字,也不记得这长相。

勉强认出他脸的几秒,她记起他的名字了。

他似乎很高兴,以缓慢的语速,礼貌地与她寒暄。她懵懂地应着,手指在栏杆上攥成拳:可能是越来越多的人出来聚在走廊上,这前一分钟还相对松凉的空气忽地温热了,钻进她的脑海里。她偶尔听得清他的话,更多的时候,她只听见风在耳畔掠来擦去,却没有一丝凉意缝进她的衣服;肩胛处的布料汗湿了,滚烫地黏在皮肤上。

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颗齿轮停止了转动,嗡鸣声夹着说着语言的风,漏进这台慢慢停下的机器,就像十几分钟前,人们拉开窗帘时,外面马路橙黄的灯火与车辆的呼啸,一点点涌进会议室。

木门忽然大开了,一大波人推搡着走了出来,这黑暗的、本已不安静的走廊,一下子燃起了无数的话与脚步。神学院的老师的吆喝在人群上空飘着:

“请大家在走廊上稍微等着!不许大声喧哗!……我说了,不许,大声喧哗!”

第二句是冲她和他说的。他们识趣地道了歉,面面相觑地耸了耸肩,把目光又投回了院落,微弯下腿,将头靠在手臂上。

为了听清对方的话,他们稍微靠得近了一点,两只承了面庞的手臂似随波的船,一点点地挪过温热的栏杆,凑近了些许。可她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的脑中好像有一千棵参天的树的枝叶在互相击掌,有一千朵浪花亲到沙滩上,有一千只雀鸟齐声地鸣唱。她的心寒颤起来: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答错了话就不好了,她得马上沉默下来。然而,她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话语肆意地生长出这脱了螺丝的闸口,她几乎想要伸手把那看不见的野枝给抓住。她听见自己本低沉如夜色的声音在这身不由己的讲述中化为光亮而轻盈的黎明,无数笑声挣脱这颗焦急的心,洒落到他们中间。

“各位同学可以先去楼下走走,等待组长通知。”

看来今晚都不会来电了,人们或而欢呼、或而唏嘘地离开,喧嚷的走廊一分钟不到就清净了下来。没有丝毫凉快,仲夏的燥热还是一波波地冲在她的头顶,随着他的声音,但她已经习惯了这温暖的海浪。

她忽然反应过来:或许该正视着对方说话,像他自见面起就做的那样,而不是任由目光游移在四处——实在太不礼貌了。她在演讲时,向来不怕将全场人的眼睛一双双看过去的。她侧过脸,试着将目光也落到他的眼睛上。

然而他身后斜上方的月太亮了!虽不是满月,竟因夜空晴朗,亮得周遭的云都显出朦胧的轮廓。穹苍似一颗紫砂包裹的光滑卵石般明朗。她的眼神刹地被引去了一瞬,再挪回下来时,却发现他侧过了脸,摆出与她刚才的姿势,望着庭院。她的目光没有对上他的眼睛,她松了口气,又把头也转回去。她只看清了月亮,他的侧脸是什么样,她一点也没记得。

又聊了一会儿,他们的脚都麻了,他便邀请她下楼去餐厅里继续交流学业上的心得。她那短短一年半的建筑生回忆快要被说尽了,一想到这现实,她的手指不由攥紧了衣襟。

开着空调的餐厅里颇为凉快,他们挑了个离空调进的位子,继续说着。灯光很亮,她终是抬起眼帘,看向了对方的脸,可是她的目光被奇怪的风吹得四散,没有一丝是落到了他的脸上。他身后有四扇窗户,最尽头的窗户的窗帘有十二道光滑整齐的褶皱,他身后那圆桌有十五张椅子,从窗户玻璃上看到他们斜后面那一桌坐了七个别的组的人——他说那是他的组,也坐着她的舍友。可他长什么样呢?她一点也不知道。

“好啦!老师说今晚课停了,我们回宿舍吧!”

他的组长大声宣布。他们随着组站起身,离开了餐厅。

这时,他们不再说话了,跟着其余几个朋友走着。走廊上可以看到月亮,还有周遭的星辰。她想起自己喜欢的歌,便忍不住轻声唱了出来: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
  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她喜欢这首歌,在每个月色好的晚上,她散步时都会唱。但她没有唱完,只反反复复唱了头两段。

今晚月色真好。她想和所有人说,她也确实说了出来,以极小的声音,因为并没有人在像她一样注视这月亮。

是。很好看啊。

走在她身边的他看了一眼,回答道。

她心里涌出高兴:有人和她一样地喜欢今夜的月亮了!月亮一定也是开心的,不然为何他们每走一步,月亮都仿佛更亮了一度呢。同行的朋友们都走上了去各自宿舍的路,走到了没有路灯的地方,月亮却愈发澄澈地浇灌下来。

她的宿舍楼到了,他们彼此礼貌地挥手道别。她看着他重新走上黑夜的路,月亮也看着他们,云轻柔地荡漾着,像被月亮的呼吸吹动的面纱。

她看了一会儿,回到宿舍里,关上了门。依旧停着电的屋子里漆黑,她没有开手电筒,拉着窗帘坐在床沿。

虽然没有空调,她竟愈发凉快了下来,紊乱而战栗的呼吸终于化为了一声疑惑的叹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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