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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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笔】无名信

摸了个鱼。后藤跟信浓,然后老风味的鹤振CB。

剧情随便猜,猜对算我输。故事的前言请点进下面那个博客看呀。

每天在三个坑里跳来跳去,东掘一铲西填一铲,精神错乱。

这周末草根和幸歌应该都能更哒。


《幸福如歌》:

练笔

接下来两章要有不少小孩子剧情于是想着练一下写小孩子。

今年真的是写够小孩子了!主要的三篇都是围绕小少年的。

写了后藤跟信浓宝宝~这段剧情里大约十五岁左右,抄家两年后鹤丸和一期从青森回到苍石的故事。

是伪番外因为这一段剧情其实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写不写。

不过是很很很很很后面的剧情啦……发生了什么你猜啊。

这周末说什么也要更正文了我弗拉格就插在这儿了哼唧。


————————————————



两里半的路,对于后藤的自行车技术而言,并不算过于漫长。然,深夜冰冷昏暗,路灯又出了故障,不时闪烁,晃得人眼花,街道像波澜不定的黑暗的河流。

见了外面的情况,鹤丸拉上窗帘,转向正在沙发边穿大衣的少年人。

“要不今晚就留在这里过夜罢?时候有些太迟了,这么黑回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啊,没事啦,我对这一块可熟了,我们很多任务都是晚上出的,这个点都算早了。” 后藤一边把紫色围巾层层围上脖子,一边笑着回答。

与两年前一样,鹤丸没有对门禁和时间之类的事过于苛刻。

“那你自己多小心点。” 鹤丸说,“注意看着点脚下,别疯骑车,夜晚的道路还是惊吓很多的。”

“嘿嗯,没关系。” 弯腰系完鞋带,后藤直起身,理好挎包的带子。少年人抿了抿嘴唇,歪头思索片刻,“我去再看看一期哥,如果他还没醒的话,拜托鹤丸大哥和他说一声我已经走啦。”

“好的,脚步放轻点哦。”

“知道啦。”

鹤丸和一期总是把他当小孩看,嘱咐些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后藤对此感到苦恼,可因着阔别两年,连这苦恼都带上了几分温暖的意味。少年人垫着脚尖,尽可能让厚重的靴子在木地板上少发出点声音,轻轻推开主卧的门。

一个钟头前一期就已经体力不支而睡下,房间里充斥着木炭的破碎声与他刺耳的呼吸。后藤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膝盖还没有跪到地板,一期的眼睛就睁开了。

“……后藤?” 他沙哑地问道。

“嗯,是我。” 少年说着,捧住他从被窝中伸出的手,“我要回烛台切先生那儿去啦,一期哥,来和你道个晚安。抱歉把你吵醒了。”

一期摇摇头:“我本来也没有睡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十一点半。”

他攥着手帕挡住嘴轻咳几声,“这么迟了,还要回去吗?……不如留在这里,明天等天亮了再走,夜路那么黑,你一个人,我放不下心。……”

 “唔,今天晚上不行啊,” 后藤帮他把滑落的被子拉好,“我得回去把资料交给信浓……明天上午他就要用的。”

说到信浓的名字时,后藤的舌头一下子犹豫而僵了,就像他双手间一期的手指一样。病人的呼吸愈发急促,绀紫的嘴唇翕动着,眼中的光黯然下去,慌促得不知该往哪里看。他把脸埋进枕头,哆嗦地咻着气,咯出一串咳嗽。少年人站起来,俯身轻拍着他的背。

“……他还是……?……”

后藤听懂了这句断续的问话,垂下眼帘。

“他……他是说不想来见你了,反正和你没有什么亲缘关系,当时又划清界限了,不合适再见面……”

少年人将这原话又复述了一遍——基本上这些天每次见面,他都不得已要将同样的口信说一遍;他本不想这么做的,他能想象这句话对他们的哥哥而言,简直是一把插进心房还要剜两转的利刃。一期翻身平躺回来,像是咽了枚苦胆堵在喉间似地紧紧皱起眉头。后藤只觉得那些只剩下骨头和皮的冰冷手指如一根根绝望的铁链揪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不由满心酸涩。

“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一期的叹息浅得几乎难以被听见。后藤不忍点头,只是以沉默作了肯定。许多话堵在孩子的心头,但他能告诉一期的,却只有这一句冷漠的口信。一年半的训练与任务如同挂在他喉咙的警铃,如今的他已经熟练了如何对别人嘱咐的秘密守口如瓶。

待到一期的手在他掌间渐渐有了点温度,少年才低下头去:“……一期哥,没关系啊,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有什么困扰的事,我那边应该也总能帮上忙。”

他毫不犹豫地用了“一直”这个词,纵使二人心里都知道,黑市那边一旦下了任务,后藤就不会待在这阁楼上。若没能申请到过夜假,一日中能回家来待的,也仅有寥寥几个钟头。

但无论怎样,任谁被许下了这样的承诺,都会多少舒心点罢。纵使明白这样的陪伴很难做到,后藤依旧答应下这件他觉得会令一期感觉不再那么难过的事。

“谢谢你,后藤。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了啊。”

听了他的话,一期宽慰地轻笑,欲要抬手摸上他的脸颊。后藤点点头,顺从地将那只手贴上自己的侧脸。

“没有加急任务的话,我明天傍晚也会来啦。我会带点好吃的,一期哥就抱着期待等我回来吧。”他爽朗道。

“哈哈哈,好的呀。……时候不早了,你若真一定要今晚回去,赶快出发吧。路上小心,别走太偏的路。”

话虽说完了,一期却没挪开手。后藤察觉到他的手指有些发颤,眯起眼睛。

“一期哥,请说就好。”

“什么……”

“有我能办上忙的,我一定会办到。” 少年人说,“是什么事?”

“……你今天晚上会见信浓,是吗?”

“是。” 后藤反应过来,“一期哥,你……”

被看穿了心思般,一期移开目光,扶在他肩膀的手也垂落回被子上。

“后藤,你觉得如果我给他送一封短信,他会读吗?”

后藤睁大了眼睛。

一期抿紧嘴唇,闭着眼思考片刻,苦笑一声:“哎,我……我都忘了你们是在做什么了,给你们送信的话,是不是违反了什么纪律啊?”

“这个……其实外人的短信,如果是一张卡片能写下,还是可以的。一期哥想写的话,我可以给带给他去。” 

少年人从包的内侧找到一张空白的小卡片递到他手里——只有一期半个手心大的草纸,左上角沾了点脏。那是他们之间通讯的标准用纸,能迅速地被揉成一团,能在几秒的焰中被烧尽成细灰,扔进水里不过半个钟头就会被溶解。

“用钢笔写可以吗?”

“可以的。”

一期取过床头柜上的笔记本,后藤帮他拧开钢笔,看他簌簌地往纸条上写着。没有什么停顿,没有犹豫,仿佛默写课文一样,把笔迹铺上纸条。

“我……可以署名吗?”

一期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的。” 后藤想了想,告诉他:“但是……别写清关系。”

一期的笔顿了一下。

“不要表清身份……吗。我明白了。”

他爽快地签下落款,把纸条折好,递到少年人的手中。

“拜托你了,后藤。” 一期轻声说,“告诉他……如果他愿意读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说完,他自己反倒忐忑地挡了下嘴,好像不太确定收信人究竟在不在乎他高兴与否。沉吟数秒,他轻推了一把弟弟。

“快走罢,” 他说,“夜深,再迟会更冷的。”


后藤与他又道别一次,收好纸条,从暗间的梯子爬下,自后门出了公寓,在层层叠叠的灌木丛中找到了自行车。清寒的夜色包裹起少年的身影,月亮撩开面纱为他映亮道路。携着满身月色与冷风,他骑回到宿舍。对完暗号,他的兄弟为他打开了房间门。

“啊,你回来了。”

信浓的眼睛中载着炉火般闪亮的光。后藤把包放到床边,解下围巾来。

“对,我回来了。” 他尽可能放缓语气说,“我从 ‘家’ 那边回来的。”

“呀,你又去鹤丸大哥那边了。” 信浓抓住他的手腕,切切地问,“他们还好吗?”

“你先看一下资料对不对,” 后藤无奈地从包里抽出那一叠纸,塞到他手上,“明天早上就要去查货,如果缺了什么,今天晚上还能去再补齐。你也多少上点心为妙吧?”

“哦,嗯,谢谢。” 

信浓接过它们,吐了吐舌头,坐回到自己的桌子前。才打开笔帽,一个字没写,孩子就又忍不住转过头来,纠缠着后藤:“呐,所以说鹤丸大哥他们怎么样了?一期哥的感冒好点了吗?”

“先去把账单录完,录完我就和你说,怎么样。”

“什么嘛,你今天这么奇怪。” 

见后藤眉毛钉着,信浓知道自己在交出核对好的账本前,都不会从兄弟的口中套出自己想听到的信息了,就瘪瘪嘴,专心致志地摊开刚拿到手的、尚带着夜风的资料。

后藤瘫到自己的椅子上,伸直因蹬车而有些酸痛的腿,一边深呼吸着,等待力量重新从心脏涌进血管。待到短暂的疲倦感褪去,他坐直起身,大半钟头前在阁楼的记忆徐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鹤丸的背影,和一期的病容,还有那张纸片……他有那么多需要告诉信浓的事,那么多又那么重,后藤几乎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开始讲。

就像对于卧病在床的一期而言,鹤丸是一期看向阁楼之外的世界的眼睛一样,对于生活和工作在幽暗处的信浓而言,后藤也是信浓与向往去了解的世界间最近最亲切的桥梁。正是因为知道他们二人是兄弟,烛台切才如此安排了他们二人作为搭档。

兄弟……

后藤眯起眼,上挑的眼角凝上几分沉思者的孤独。他的身份太多了,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但在回到阁楼上的那个家时,当面对所仰慕的兄长时;在回到宿舍这个家时,当面对信浓的时候,一天能为了任务而换好几个身份的后藤便会记起自己作为家人的一面。

等这动乱平息下来,又该何去何从?黑市上,年长些的大人们对这问题都总怀着无限恐慌与争议,他不止一次地听见上层组的人们在街角边抽烟边讨论,神色严峻,语气犹豫。可对后藤而言,答案是那么简单又无需多想:他想要把曾经住的公寓给赎回来,要不然就是在外面再物色一间公寓,足够大,通风好,给一期哥找一个私人医生,然后他要跟鹤丸一起去把小不点儿们和其他兄弟找回来。如果鹤丸告诉他的是实话:鲶尾哥和骨喰哥都已经不在了,那本属于那两位年长兄弟的责任,就是要轮到他肩上了。

对于未来,高个子的少年人后藤有着无比坚定和清晰的规划,并且他十足相信自己长到足够高——长到跟鹤丸还有一期一样高的时候,他肯定也就有无限的办法去达成自己想要做的事了。他觉得自己快了,他已有鹤丸的耳朵那么高,年纪却还挺小。黑市上的人都说待他长大成人了,多加锻炼,能和烛台切先生一个身高也说不定。

但是,眼前正伏案疾书的兄弟与他不一样。两年来,信浓没有变太多,一样的爱干净,一样地在乎面子,只是寡言了些,不再随随便便往别人怀里钻着,或难过时需要别人的拥抱才肯擦干眼泪了。

后藤靠在椅子上,望着兄弟被台灯光线剪出的背影,心里胡乱地堆着各样思绪。直到手无意间碰触到冰冷坚硬的床栏,他的脑海中竟闪过了一期攥在他手腕上的手指。

那张短信……

作为通讯员,他有权过审所有通过这扇门的资料和信息。清楚自己的特权,后藤毫不犹豫地将手指伸向外套内侧的口袋。

……口袋里空无一物。

少年人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站直了身,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激得信浓打了个寒颤,举着笔转过来。

“后藤,你在干什么啊!”

“不,什么事都没有,你继续写。”

“你吓得我笔都漏墨了,你看,都沾到手上了,嘿,我要去洗手……”

“哎,没那么夸张的吧。”

信浓不满地嘟囔了两句,目光转回到了账本。后藤脸色苍白地脱下外套,翻开所有的内袋,都没有一期的字条,只找到一张很早之前不知为何揣进兜里的空白纸条,他习惯性地拿过挎包,将它扔进了里袋。

“啊!……”

少年人无声地惊叫:说不准是平时习惯性的动作,虽脑子里想着是要放进大衣口袋,但他的手大约是径直把一期的字条放进了包里,夹在了同样要交给信浓的那本资料中的某一页。他连忙冲到信浓的桌边。

“信浓,资料给我看一下。”

“又怎么了?今天晚上你真是好奇怪喔!” 信浓手疾眼快地将书签夹到正在看的那一页,一巴掌拍在后藤抢本子的手上,“我今天晚上搞不完,你要陪我一起弄完的!”

“是,是,我会和你一起弄完的。”

后藤敷衍着,一边举起本子,快速地翻过页;他甚至并不是那么地想知道字条上究竟写了什么,只是想确认一期的短信还在。簌簌的翻页声中,一页浅绿色的小纸片载着橙黄的灯光,像蝴蝶样悠然飞出本子,落在信浓搭在桌沿的手背上。

“这是什么?”

信浓捻过它。后藤一眼就认出那左上角的污渍,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抢回,信浓却灵巧地一歪身子,让他扑了个空,还在混乱间把开头看清了。

“你着急什么,这本来就是给我的短信!你看,开头写了: ‘拜启,信浓,我亲爱的……’ ”

他的声音随着往后的阅读愈发小下去,最后完全闭紧了双唇。后藤捏着本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杵在桌子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

信浓翻过小纸条,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他比后藤要矮几公分,微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兄弟。

“不是落款都写了嘛。” 后藤没好气地嘟囔,“你又不是不识字,自己读。”

“‘你的,一期’,括号……一期哥给我的?” 信浓睁大了眼睛,又细细将字条读过一遍,狐疑道:“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仿的?”

“那种事多麻烦,我才懒得呢,” 后藤哭笑不得,“而且我字哪有那么好看,如果能一天内练成那样,我还用得着被烛台切先生逼练字?”

信浓偏过头思考了一下,点点头。“你说得对,你字比这难看多了。” 他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后藤气得翻了个白眼:“你这样,我以后不会带字条来给你了。”

“哎,别这样啊,对我这个秘藏子再好一点哇?”

信浓没有再多理会他,坐到床边,对着光举起那张小纸片,光把它映成半透明的青色,像蝉翼般轻薄地被他捻在指尖,墨迹则化成了错综优美的纹路。

“是一期哥的字迹。” 信浓说,“他每次点顿号,都总是点得特别短,鹤丸大哥的顿号要占掉一整格。”

见后藤也坐到床边来,他连忙把纸条往侧边一收。后藤知道他不想给看字条的内容。

“这种事你也还记得吗。” 后藤抿紧嘴唇。

“当然记得啊,因为他们当时教我们字的时候不是为写法争了好久嘛。” 信浓低头微笑,“后藤,你说这张字条,我能不能自己藏着不烧掉啊?”

“不烧掉……吗。”

“嗯,是一期哥的字条啊,” 他炫耀似地把折起的字条在他眼前晃了晃,“几年来的第一张诶,换你的话,你忍心烧吗?”

“……行吧,” 后藤爽快道,“我不和烛台切先生说,你自己收好便是。”

“好的!多谢了。”

少年人笑得眼中发亮,小心地把那字条折好放进衬衫口袋。后藤苦笑一声,掰住他肩膀把他往书桌推:“好——了,礼物也看完了,你该专心了吧?”

“还有这么多,超累的啊!你不是说好帮我一起的吗,快快快,履行诺言的时候到了。” 信浓毫不留情地抽过两本,拍到他的桌子上。想起确实慌乱中答应了他,后藤也只好自认倒霉,拧开台灯持起笔来。

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两个方才咋咋呼呼的少年很快沉着下来。一时间,这房间里除了钢笔在草纸上书写的沙沙声与他们的呼吸声外,一片寂静。后藤摊上的两份并不太多,但他还是一行行地核对过去,直到眼前的字开始在疲劳的视线中互相重叠起来,他才搁下笔伸了个懒腰。活动脖子时,他用余光瞄到了信浓。

信浓并没有在写字。

信浓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年少者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订单簿,手僵硬地捏着钢笔, 笔尖迟迟没有落下到纸上。他稍微往后靠了一点,伸长脖子,越过信浓的肩膀张望。

不出他所料,那张浅绿色的小纸片憩息在账本页,一排排的格子衬得它明亮轻盈。信浓没有碰它,只是安静呼吸着,盯着它。

后藤也放缓下呼吸来。

终于,信浓恍然回过神来般地长叹一声,放下笔捻起纸条,从抽屉里取出火柴来。见后藤盯着他,他也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神色,把火柴扔给兄弟。

“后藤,帮我点个火。”

后藤摸出一根火柴来,挑起眉毛看着他。

“你还真舍得烧啊。”

小小的火焰生长出来。信浓把纸条的左上角伸过去,迅速地烫了一下便挪开,马上吹灭了那尚未真正燃起的火苗。然而短短不足一秒的时间,被烫过的地方已化为碎灰与空洞。

后藤瞄到短信的开头变成了“拜启,_____,我亲爱的”。

“必须烧掉。任何短信中不能暴露真名,你忘了吗。” 信浓低声说,“……你没有和一期哥说我的代号吧。”

“当然没有。” 后藤轻笑,“ ‘秘藏子’ 这种代号,怎么可能随便告诉行外的人。”

“是啊,” 信浓也忍不住笑了,“连咱们行内的人,还不全认识我呢。……喂,千万别和鹤丸大哥或一期哥说漏嘴了啊。”

“嗐,这不用你担心的。”

信浓点点头,小指指尖穿过那小孔,轻轻转着。

“鹤丸大哥和一期哥有问起我的事,对吗。” 他垂下眼帘,“不然他不会想要给我写字条的吧。”

后藤咽了口唾沫。“他们是问了。” 年长些的少年哑着嗓子回答,“鹤丸大哥问你是不是在安全的地方,一期哥问有没有机会能见到你。”

信浓从喉间逸出一声闷笑:“嗯,我知道。他们一点都没变。……你有按我说的回话吗?”

后藤捏紧了拳头。

“……我就把你让我说的话说了。” 他艰难道。

看出他的不悦,信浓移开目光,弓下身来,手肘撑在膝盖上。

“你觉得我做错了?” 年少者嘟嘟囔囔地问。后藤托着下巴,思恃片刻。

“错倒是没错啦,” 他回答,“但是,喂,信浓,你不觉得话说得太重了吗?”

“太重了?” 信浓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划清界限那种话,还是很伤人的吧,” 后藤微蹙起眉头,“直接告诉他是因为工作关系必须要隐藏身份不就好了。”

“那不就暴露了我的职位了。” 

“哪有那么……”

“嗯,后藤,” 信浓摇摇头,“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在八目山郊游的时候玩捉迷藏?”

“哈,那一次啊,你不是躲得特别隐蔽,藏到山沟里,结果我们都找不到你。”

“对的,毕竟是我嘛。” 信浓得意了片刻,“后来,你记得吧,鹤丸大哥和一期哥以为我到崖下去了,结果他们俩就真的爬到崖下去找我。” 

后藤没有回话。

“如果……不那么说的话,他们肯定会想要来找我的。” 信浓小声说,“我们行的信息,我都看过……烛台切先生和 ‘黑龙’, 以前和鹤丸大哥是一同租房的朋友。鹤丸大哥真想查的话,不可能查不到。”

“鹤丸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但一期哥是那样的人。一期哥肯定会让鹤丸大哥找出来的。” 信浓抿紧嘴唇,“所以,直接让他们断了这种念想,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绝望与残恨能像止血带一样,最有效地阻止下不该发生的联系。后藤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第一次和信浓说起自己找到了两位兄长,信浓立刻与他嘱咐这些回答时,他就清楚自己的兄弟是出于何意。假若可以选择,他真不想成为这两难间的桥梁。

“可是他们很想你。” 后藤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道,“……鲶尾哥和骨喰哥都已经去世了,平野跟前田那两个小不点在弘取河畔回到他们原本的家去了。他们现在在苍石这边只知道我们俩还……”

“他们能见到你不就已经很开心了。” 信浓耸耸肩,“这就可以了,后藤。……我也很想他们,可是这是行里的规矩。”

生活在暗处的重要中枢决不走到光下,这的确是这个情报行得以在四面楚歌中安然存留的关键。 后藤的眼神黯然下来。

“要不,让烛台切先生给你换个职位吧,” 他犹豫地说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提议,“‘阿布’来接替你的也可以吧,或者’草帽’。不一定必须是你。”

“你在说什么呀!”

信浓猛然站起身来,几分生气又傲然地瞪向他。

“我是秘藏子,是行里唯一一个,” 他说,“这种威严的职位,怎么可能随便抓个人就能当上。”

“行,行,你小声点,喂。”

他连忙伸手把信浓拽回到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后,秘藏子抓了抓头发。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换到和你一样的职位,就可以回家去,” 信浓说,“后藤,安心生活是很好,可是我们还有更多事要做。除非有一天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不用再待在这里了,不然我们的身份就是如此……我是 ‘秘藏子’,你是 ‘财守’。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知道。”

“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工作,” 信浓轻轻折起那张纸条,“鹤丸大哥以前不是和我们说,不舍就无得么。……好了,我要快点去核对表格了。喂,你那份弄完了没……”

“信浓。” 后藤喊住他,“你考虑一下吧。”

“考虑什么?”

“……行,行,没什么。你去忙吧。”

“什么啊,话说一半的。” 信浓歪过头说,“你为什么比我还纠结这种事?”

望着那双清澈而无忧的眼睛,后藤心中烧起的竟不是恼火,而是苦涩的羡慕。

“可能是因为我知道得比你多。”

“嘿,真自大。”

“嘛,比不上你啊。”

信浓打了个哈欠,表示对这样的互呛兴致缺缺。两人又坐回到各自的桌子前,执起钢笔。一行行的数据和条目编织在少年人们的视野。

后藤的心却没有静下来。家里的灯火在他心中反复明灭着。一期嶙峋的手指环在他手腕的冰凉,鹤丸强作冷静却掩不住失望的目光,都化成针样的风盘旋在他喉间。

“后藤。”

“嗯?”

他们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抬头。

“我知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哦。” 信浓说,“是关于一期哥的事,对吗。……才不是感冒吧。”

“……啊。你怎么知道的。”

“别太得意了,就小看秘藏子啊。”信浓轻声说,“我每个月也有外勤要做的。” 

“你遇到过他?”

“一个半月前遇到过,就是去给奉光行送夹文的那次,半夜嘛,我抄近道走了七川路,然后在红墙边上看到鹤丸大哥和他在散步。我当时还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哩,只是觉得有点像。”

“哦。他们没认出来你?”

“当然没有。” 信浓说,“我……我在路灯边停下来,装作看报纸。我穿得那么严实,你估计都认不出我来。”

“喂喂,我还是认得出来的吧。”

“……当时一期哥就咳得很厉害,鹤丸大哥几乎是撑着他在走。他们路过我的时候,我偷偷瞄了一眼,不是很确定是不是他们……后来你和我说他们确实是回来了,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我遇到的就是他们。”

钢笔在纸上沙沙地写过,像窗外的风遥遥卷过枯叶。

“下次,要不我们试着申请一同外勤?” 后藤问。

“烛台切先生不会允许的吧……你出外勤的地方都那么危险,我没受过训练,他肯定不让。”

“这可不一定,最近局势还蛮好的,如果只是去家附近的外勤,问题不大。”

“这个月反正不可能了,我日程都排满了。” 信浓轻声说,“不被人遗忘,有时也是挺累人的事呢。”

“那下个月呢?”

“不知道呀。下个月的事呢,太远了。”

后藤自己闭上了嘴:他真不知自己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平日在行里,人们是不会对下个月抱有太多的计划与希望的。这处于苍石郊区的黑市,讲究过一天便是老天赏的一天。

“鹤丸大哥和一期哥现在还在晚上散步吗?”

“这两周反正没有,一期哥病得有些重。”

“如果他们之后还在晚上散步的话,” 信浓略微抬起头来,望着台灯的灯光,像心怀期望的人在田间望向秋日的太阳,“我还有可能见到他们,对吗?”

“见到他们……”

“远远地看一眼。” 年少者笑道,“对,像上次一样,就远远地看一眼……秘藏子有秘藏子的见面方式。”

后藤低着头。钢笔在草纸上划出无意义的黑色曲线。信浓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继续埋头翻着账本。

“后藤。”

“啊。”

“你打算做什么?将来的话。”

“将来?”

“有一天不在行里了的话。”

“和现在也没有差别吧。” 后藤说,“保护你,保护他们,然后看看能不能把小不点们和厚他们找回来,见一面也好。”

“什么啊,不想做点传奇的事吗?我们在行里学到的东西可是很不寻常的。”

“呀……我可没那么想过。你如果想做,我没意见。”

“嗯,秘藏子这个身份,就已经很传奇啦。” 

后藤苦笑着听他的兄弟一如既往地自夸着这独一无二的身份,轻轻摇了摇头,合上核对好的账本,走到信浓的桌子边,把账本和清单归类好。

他的兄弟抓住他的手腕,一页折好的短信纸被塞到他的手中。

“明天出外勤,帮我把这个带给一期哥吧。”

离开纸页指尖微微颤抖。后藤闭起眼睛。

“好啊,会给你带到的。”

“谢谢。”

“嘿嘿,这么客气,不像你。”

“对我好点啦。”

尾音的异常已清晰能辨,后藤匆忙走到床边,拿过床头柜的衣服。“我去洗澡了。”

“好。”

信浓的声音模糊得听不清。高个子的少年人快步走进洗手间,随着门关上的嘭咯声,他听见在外面,钢笔被他的兄弟搁到桌子上,掩饰过去一声干涩的抽噎。

过了近一分钟,他才把衣服放到柜子上,拉亮灯,展开手中的字条。这张字条与他递到信浓手上的字条一样,有深深的折痕与因反复搓捏而留下的折皱。只是,这字条上丝毫不像那字条一样载满了字。

“勿念。”

后藤慢慢地、无声地念出这条短短的讯息。没有署名,没有收信人,这两年,从这房间送出去的信,都是如此。

他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冰冷的水,将滚烫而湿润的眼浸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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