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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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白】明夜

《眼前人,心上诗》立白合志的稿~

被邀写“苏.解时的立白”。于是写了这样的国设。

“在难以逃离的身份之下,是普通相爱着的人心。”怀着这样的期望,写了温柔道别的立白。

手癌出没对不起。愿意读下去的话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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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苏.联庄园大门的立.陶.宛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作最后一次检查。夜空如洗净的卵石,晕着冷清苍白的光辉,升高的月落下光,从枝杈间滴漏在小路上。

立.陶.宛已不再是这个庄园的成员了。晚餐前,他与俄.罗.斯说清自己的计划,略去了具体行程。从年初就百事缠身的俄.罗.斯被酒精、困惑与哀愁夺走了全部力气,半睡半醒似地听他说完,怪笑了几声。

“我知道……是啊,我当然知道。立.陶.宛,你今夜走?那今晚你别做饭了,让白.俄.罗.斯和爱.沙.尼.亚做。我们来为你饯行……”

“不用了。感谢您的好意,但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俄.罗.斯没听到,头一歪睡了,仿佛刚才是句梦呓。

立.陶.宛做了晚饭,并趁着煮汤的时间把庄园的任务列了清单。即使不知道该交给谁,也不知道这庄园究竟还会住谁、住多久,他还是将自己能想到的全都写下。有始有终是立.陶.宛的工作原则,哪怕是如此破败的任务。

回祖国去。立.陶.宛未曾告诉其他人自己的行程,连与他同住一屋的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也不知道他今夜就走。他们定以为他只是像平日一样操劳到深夜才回房,便毫不怀疑地进入梦乡。立.陶.宛并不担心:他们很快也会回到自己的国.家了,毕竟他们三人关系亲密。

清单上的事确认都打了勾。立.陶.宛重新拎起箱子——一套旧西装,几本日记和书,还有一束夹在日记中的干花,便是他的全部家当,只塞了大半个手提箱,轻飘飘的。他走上小路;数年来他亲手打理的白玉兰、梨花和月季花簌簌地颤抖叶片,朝他道别。正当他快走到院门边时,右侧的花圃里忽然站起一个身影。他惊了一跳,连忙定住脚。

“白.俄.罗.斯小姐?……这么晚了,你在……”

白.俄.罗.斯摇摇晃晃地站直身,白围裙和蓝裙子上沾满了花瓣和泥土,连头发上也挂了月季叶。立.陶.宛愣了数秒,才想到伸手让她扶着。她把手在围裙擦净,目光落到他另一只手上的箱子,双.唇紧闭,稍挑眉头。

立.陶.宛尴尬地拎了拎箱子,尽量轻描淡写道:“回维尔纽斯去。我和俄.罗.斯先生打过招呼了。”

她沉默地眨了下眼,权当回答。

“说起来,你这是在……”

“给哥哥的房间挑花。” 她说,“他房间的花很久没换了。”

俄.罗.斯已经很久没清醒过了。立.陶.宛把这句话吞回喉咙,换上一个亲和的微笑:“那我也不再打扰你了,白.俄.罗.斯小姐。我得赶快去车站。”

他一边说,一边匆匆地往院门外走去,好似再拖一秒,这满园的花枝就会拤住他的脚踝。他在院中站过很多次,走到门边过很多次,想象着这彻底离去的时刻。可白.俄.罗.斯的身影总绊倒他,像一道埋在小路上的树根。

他目不斜视,一鼓作气走了十分钟,心里反复想着上周看到的密报,以及更久远的时候,他和俄.罗.斯站在基.明.斯.基的劳.改.场前,望着“他们的”人.民。天又干又阴,云凝固着,像是死了。俄.罗.斯身上的酒味缠在他周.身,烘得他反胃。白.俄.罗.斯在他身旁,因为她的人.民也有一部分在这劳改场。她在呢大衣下穿着绣花裙子,眼神漠然,仿佛在看一堆石头。

这些事钝重地摩擦在立.陶.宛最后一丝怀想上。他时常控制着自己的心思,不去批判白.俄.罗.斯的反应,却又为她的冷漠感到失望。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清楚这愤愤不平是何等愚蠢而无力。

身后的树枝断裂声令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庄园最后几盏灯火已暗入树丛,变成萤火般的小点。白.俄.罗.斯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仿佛另一轮月亮,另一道影子。

立.陶.宛机械地转过身,脑中一时混沌起来。他四周看看,确认俄.罗.斯并不在周围。白.俄.罗.斯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

“白.俄.罗.斯小姐,你……”

他自觉要问出口的话显得太自作多情。白.俄.罗.斯并没有随他而停下脚步,走到他身边。

“你要这样走去车站?” 她问。

他鼓起勇气道:“我去和接我的人汇合,然后坐车去车站……我还要再走两俄里,白.俄.罗.斯小姐,我想你还是……”

“走就是了。” 白.俄.罗.斯说,“这夜亮得跟白天似的,无所谓走多远。”

她像要给他带路般,径直往前走。立.陶.宛抿紧了嘴唇,赶紧跟上她:他害怕自己再多说几句,白.俄.罗.斯便真的转头往回走了。这简直像在美梦里忽然意识到此乃梦境,令人惊惧而小心翼翼。不过眼前的白.俄.罗.斯十分真实,步伐稳健,像要把夜色踩出溢光的裂缝。

前几年,白.俄.罗.斯烫过凌.乱的卷发,把庄园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俄.罗.斯出差的期间,她甚至涂了紫色口红,令立.陶.宛时常认不出她来。这两年,张扬的摇滚发型不流行了,她便又梳回了以前的披发,把蝴蝶结别在脑后。不过和刚才在院子里时不同,她将头发束起来了,扎成一条长马尾。立.陶.宛在她身后,看见她金色的头发像一道划开黑夜的波浪。

“阿尔洛夫斯卡娅同志,您走得太快了。”

立.陶.宛开玩笑似地唤她,大步来到她的身侧。在卫国战场上时,他们就是这样互相称呼。那时,立.陶.宛也是如此惊愕地发现了白.俄.罗.斯。她站在一众女兵之间,将目光向他投来。他不曾料到除了自己,竟还有国.家意识会如此冒险地来这种前线。罗利纳提斯同志。阿尔洛夫斯卡娅同志……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都在为苏.联而战。当她说“我们”的时候,她的芳唇向前紧抿,又柔.滑地松开,绽放出一声嘶哑的、亲吻般的声音。库尔斯克的密林中有浆果树和泥土的清香,红梅花被夕阳染成了热烈的橙色,她的手中有一束折下的野花,被她把.玩片刻后抛下。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踩了下他的靴子尖。他偷偷将那束花捡了回来。

她一定也想起那个黄昏了,因为当他走到她身侧时,她抬起脚,在他皮鞋尖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立.陶.宛乐呵笑着,全然忘了自己几分钟前还在埋汰她的顺从;此时,她又成了他心目中最厉害、最有主见的姑娘。

“我们离那时已经过去许久了!” 他感叹道,“四十年——四十五年……在人算来,已是半生啦,白.俄.罗.斯小姐。”

她点头,慢慢地说:“我们在这里已住了人的半生。” 

她语调不带感情,只像陈述一个命题。可即使如此,这句话还是如她诸多随意的话语一样,在他心上打出涟漪。他忍不住往她身侧走近了点。她的头发上还沾着草叶,从发丝间散出艾草香波的朦胧气息。那味道被他吸进喉咙,一下子炸裂开,化成了千万只微小的蝴蝶,在他肺腑乱撞。

他闷咳两声,心口忽然传来一击撕裂般的疼痛,眼前白.俄.罗.斯的身影也模糊了。他连忙止住脚步,蹲下.身去。

每当国.家面临转折点时,疼痛和晕眩便会时不时地爆发,有时疼在骨头,有时痛在心脏。无药可医的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并不担心,只是有些尴尬自己在她面前发作,忍不住抬手挡住了脸。他知道她在看他,但他只敢盯着她的鞋尖。

“是一月那个事?” 

他听见她问。她不常对他的事开口,他受宠若惊地愣了下,连忙说:“可能吧……没什么。” 

白.俄.罗.斯并不来扶他,只是站一旁等他缓过气后重新直起身。

“像有另一个心脏。” 她望向月亮说,“我知道这种感觉。”

“两个心脏?好吧,确实有点……我感觉更像一颗心分成了两半。” 立.陶.宛说。头晕和绞痛来去都快,倒是说明局势稳定,算得上好事。待视线清晰了,疼痛也褪去,他便重新拎起箱子。白.俄.罗.斯与他并肩往前走。

天空中,厚重的云散了,留下了些鱼鳞般的白云,被月光映得透亮。

“你恨我哥哥吗?” 白.俄.罗.斯轻声问。

“白.俄.罗.斯小姐。我是因为自己和我国.家的人才要离开的。我的决定与俄.罗.斯先生无关。” 立.陶.宛礼貌地摇了摇头。

白.俄.罗.斯粗重地吐了口气,嘶哑地说:  “哥哥只是想组建一个家。” 

“我知道。所以我谈不上恨他。” 立.陶.宛放缓声音道,“没有谁能把所有事都做到完美,就算是俄.罗.斯先生也不行。”

“外面也不一定好。” 白.俄.罗.斯略微提高了音量,“西欧和美国那些家伙,早就看不惯我们。”

“是。但起码——独立之后我们一定能对自己更好。” 立.陶.宛耐心地说,“白.俄.罗.斯小姐,我们不能永远活在这栅栏里。”

“而你谁都没有告诉,连我也没有告诉。” 她冰冷地、埋汰似地说,“你就这样惹人厌地打乱了所有计划。”

“已经没有计划了。” 立.陶.宛秉着股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顶嘴道;他为自己的行为惊讶到脚差点打了绊,可心里又得意得很,长久压在心里的话语顶到喉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只是提早些离席罢了。而且,谁又在乎?反正俄.罗.斯先生举办了这宴会,他也是会最后一个离席的。而你,白.俄.罗.斯小姐,你一定会为他留到最后,不是吗?我是不会再为他收拾残局……”

“我也会走。” 

她的话像一把锤头敲在立.陶.宛的头上。立.陶.宛从没想过这样的展开,不禁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 他惊讶地问。

“我不想。” 白.俄.罗.斯说,“但我的人民有这个想法。它在膨.胀;我能感觉到那个声音。所以,我也会走。”

“……但你说你不想。” 立.陶.宛低声说,“白.俄.罗.斯小姐,那是你……”

“离开苏.联是你的想法吗?立.陶.宛。” 白.俄.罗.斯打断他道,“——还是你人民的想法?”

“我即人民。” 他说。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说,“我和你不一样。人民是我的一部分,不是我的全部。你无法理解我。”

他们再次陷入了静默,只余下了鞋底与泥土的摩擦声。可这对话已落到了他们的心上,长成了一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树,呼啸地卷起了风沙。这问答在他们思绪里撬开道隐秘而柔软的缝隙,在那下面则是涌动的、不堪细想的纠结。他们把呼吸屏得几不可闻。

树梢轻轻摇摆,昏暗的路灯光一圈圈地晕染在林荫路上。他们走过黑暗,又走过光亮。远处的树影间,一座小白教堂的塔尖忽隐忽现,显出淡紫的冷寂色泽。立.陶.宛忽然站住了脚步。

“不,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他嚅嗫地说,“所以……”

白.俄.罗.斯也停下,回身看向他。他抬起脸注视她,望见了她身后侧方的那株白玉兰。沁人心脾的馥郁被夜风一波波地捞起,洒向他们二人。

战争结束的第三年,搬入庄园的那个春天,他们没有坐车,而是走这同一条路去到庄园。白.俄.罗.斯说她想下车走过去,他和俄.罗.斯说要下车陪她。

他背上曾经被俄.罗.斯抽打留下的伤痕与战伤重叠,本火烧火燎地生疼。可走在这条路上时,叶与花都在鼓掌,拍出清香,他便觉得这些伤都是可以忍受的。白.俄.罗.斯穿着蓝色棉布裙,走过玻璃般的白玉兰树下时,轻.盈地转过身。

我终于要和哥哥住一起了,这次能住很久。她正高兴地讲着,难得地像和朋友说话般友好。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前线,只有他们两个打不死的人:好些次他从尸体堆里爬起来,就能看见她背着医疗包在空荡的战场奔跑。

眼下,他们又要在一栋庄园里住了。他感觉这场战争里唯一一丝温存被他留住——且延续了下来,像他捡回的那束花在他日记里化为干花一样,虽不再如初见时鲜活,却再也不会褪色了。他的心也随之愉快起来,忘了她口中的“哥哥”也住在这庄园里。

是的,能住很久。他衷心地说。

上百页日记里,只有一页夹着干花。他成千上百个时刻和思绪里,留给自己的实在不多。

“请唤一次我的名字。” 立.陶.宛控制不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低声祈求道,“娜塔莉亚·阿尔洛夫斯卡娅。唤我的名字,像我唤你的一样。这最后一段路,让我们像普通人一样走过……”

他从未这样喊过她。他们只在很小的时候如此住在一起许久又忽然别离过。他战败了,她被俄.罗.斯带走。他在宫殿走廊,知道自己只能送她到大门。可即使那时,他也只喊她 “白.俄.罗.斯妹妹”。波兰和他说过,国.家意识的人类名字是一道咒语。只喊姓,倒还算公事所需;一旦喊了名字,便是唤.醒人之灵魂,拉开所有爱恨情仇的帷幕。

她走向他。玉兰花那铃铛般的花朵被夜风摇动,响出一片芬芳。她与云彩同色的双目被路灯映亮,宁静的眼神流转着光。他茫然地被她的目光搂住,不知所措地僵住了身体。

“托里斯。” 娜塔莉亚轻声地、认真地说,“托里斯·罗利纳提斯。”

托里斯全身一抖。他想起无数个夜晚,他在院子里打扫完,疲惫不堪地锁好院门,抬头望向她的窗户。蕾丝窗帘前总点着盏小花台灯,灯罩闪射.出绚烂色彩。白天时,众人都在,他事务繁忙,时常挨骂,心烦意乱,无法也难以长久地凝视她。只有在夜晚,在夜色里,他才能安全地谛听这不属于祖.国,只属于自己的思绪。他的心为窗帘后的人飞翔和吟唱,为她这一天中与他的所有接触、她与他每句漫不经心的交谈、她吃他做的晚饭时眼中显出的惬意而欢呼。他总觉得那抹台灯光彩像一道昂贵的链子,把他和她牵在无人知晓的明夜。

而现在,那光就在她的眼睛里,在她的话语里。念头一个接一个地涌上脑海,他不得不攥紧箱子把手,抓得手心生疼。他的脚步往前挪动,鞋底在泥土地上蹭出一道痕迹。她并没有动,可他却觉得她离他愈发近了。本挡着月的薄云飘去,一脉澄澈的月光穿过树冠,飘降向他们而来。他逐渐看清她睫毛上的灰尘,还有额角一小抹泥土的痕迹。他听见她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压抑的呼吸,和他的心跳交织在一起。薄荷牙膏的味道和着香波的气息,淡淡扑在他口鼻……

一众夜莺陡然从灌木中冲起,撞得树枝乱颤,发出大片簌簌的响声。托里斯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过一步。他大口呼吸着,惊魂未定地抿住嘴唇。娜塔莉亚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讥讽似地笑了笑,抬起手背擦过面颊。

“我……我得赶快去汇合点了。” 托里斯结巴道,“有人来接我,也不好让他们久等……”

娜塔莉亚点点头,看戏似地扬起眉毛,见他愈发窘迫了,才心满意足地耸耸肩膀,将束马尾的发绳摘下。那头金织般的头发柔软地披下来,随着她的脚步在她肩背涌动。那简直像一道金色的瀑布,要把他的心智给冲刷走。托里斯不得不加快些脚步,与她齐平着走。

教堂的轮廓愈发清晰了。一辆深色轿车停在教堂门前,车灯远远地照亮了铁栏杆和四周的草木,把他们尚模糊的影子拉长。昏暗中,托里斯感觉到手心里有冰冷而柔软的触觉:娜塔莉亚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再往前就太黑了,我只送你到这里。” 她低沉地说,“托里斯·罗利纳提斯。走罢,不许再回来了。”

“娜塔申卡……”

“离开了,就别再回这里。” 娜塔莉亚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立.陶.宛……既然决定走,就不要再回头。”

托里斯·罗利纳提斯战栗地点头,深吸一口气。

“你呢?白.俄.罗.斯,自此……你往哪里去?” 立.陶.宛问。

“那与你无关。” 

白.俄.罗.斯又往后退了几步,矜持地抛给他这句话,把手背到身后去。

“但我们离得很近。” 立.陶.宛心中闪耀过一丝明亮,点燃起激动,“几十公里罢了。你若离开此地,就说明你也要回去,不是吗?这世间除了我们自己的国,哪里还称得上是家?”

白.俄.罗.斯没有回答他。她扬起那美丽的、月光似的颈项,把目光转向月亮。她的喉咙嚅嗫;最后一片花瓣也从她的围裙上落了。立.陶.宛朝她微微欠身。

“保重,白.俄.罗.斯小姐。愿早日在明斯克见到你。”

他竭尽全力地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车走去。

车主是他曾见过面的议员。见他来了,议员分外高兴:“终于又见到您了!立.陶.宛先生。这次您可会和我们长久地待一起啦?”

立.陶.宛舒展开眉,也露出笑容。“是。我们回维尔纽斯去。” 他怀念地说着立.陶.宛语,感受字符在舌尖回转,心中温暖,“离开这里……”

他声音渐弱下去;他想到了这对于托里斯·罗利纳提斯而言意味着什么。托里斯·罗利纳提斯不会再痛苦,却也再不会时刻见到她的面容。即使那样多、那样深的折磨,也无法将这面容的光芒从他牵挂中抹去。他扯开领带和衣领,倒在后座上,吐出一口压抑的浊气。

“立.陶.宛先生,您的身体还没有好?” 副驾驶上,议.员的兄弟关切道,“离一月已过去一个季节了。一月事件真伤人心……”

“是吗,快初夏了啊。” 

立.陶.宛微垂着头,摇下车窗。在汽车启动的轰鸣声中,他终于听见了蛙叫——那么响亮,从四方的黑暗中升起,化为夏的汽笛。

托里斯·罗利纳提斯哆嗦一刻,如梦初醒地扶撑在椅背上。

“您先休息罢。” 副驾驶又传来亲切的立.陶.宛语,“到车站时我们再叫您。您和俄.罗.斯他们住在一起,总那么疲惫……这庄园折磨人,跟苏.联一样,不是吗?但那都过去了,立.陶.宛先生。我们带您回维尔纽斯。您再也不用回到这里了……”

托里斯终是回头往后窗望去。娜塔莉亚·阿尔洛夫斯卡娅还在那路灯下。暖黄的灯光笼罩在她周.身,流淌成她的头发,把她的裙子映成墨绿色。她像琥珀中的一枚草叶。

一团灰黑的、沉闷的留恋涌上他心头。他回过头,把脸埋在手掌——就连那手掌都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清香。他们院中的泥土,圃中的花露,玉兰花和所有藏满眷念的夜,都随着这清香弥漫在他面颊。他沙哑又期待地叹息:

“是啊……折磨人的地方……请开快点罢!赶紧离开这折磨人的地方……相见在更好的地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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