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优

搬运图文请注明ID【俚优】

 

风中的银白杨

也是清电脑时发现的。

英塞,亲情向。

没记错的话本来设计的是BE,但没写完。

只有开头的这一点脑洞。

愿意读的话,非常感谢。

---------------

风中的银白杨



后院的银白杨簌簌的响了起来。它们像一群孩子,互相拍着小小的手掌。那么高,那么挺拔,投下一片片阴凉。

银白杨是耐寒的而喜光的。有光的地方,它们便得以存活。亚瑟在种下它们时,如此说道。那时的赛切尔还很小,连那拿来扦插的树枝也抱不住,只是牵着亚瑟的衣角跟进林子的空地。亚瑟放下装着树苗和工具的小车,四处环望着,她也跟个小侦查员一样,审视着四周。

鸟儿们此起彼伏的呼唤声让阳光显得尤为安静,枝叶间落下的金色斑点被她踩着,调皮的跑到她鞋上。亚瑟拉着她的手,用铁锹挑出一个个的小坑。“我们要种树,”他像个演讲者,伸开双臂,站在空地的中央,用在他那个年纪算嘹亮的嗓音大声宣告着,“这是我们的地——我已经十二岁了!赛西,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柯克兰家的男子汉,都会在成年的时候,在这片森林里拿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土地。他们可以用这片土地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我要用这片地来种白杨,这样等我到了十八岁的时候,我的地上就已经有了生命。”

这怎么像是十二岁的男孩应该说出的话呢?若让柯克兰先生,他的父亲听到,必会忍不住笑出来罢。可赛切尔比他小五岁,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十二岁实在是足够老,足够明了这世间一切的年龄了。教她文学的史密斯先生,一定也是在十二岁的某一夜,忽然成年的吧?谁说成年必须是十八岁?她看着兄长忙碌的背影,小脑袋瓜里却尽是与白杨无关的思想。十二岁,十二岁!亚瑟的十二岁有了自己的土地,有了自己的白杨林,有了她这个小小的仰慕者,这是多么好,多么成熟的年龄!她多渴望自己现在速速的长大五岁呀,这样,她就可以帮他一起挖坑,把小树苗的根埋入湿润的土壤。

午后的阳光打在亚瑟的衬衫上。第一棵树苗种好了,他直起身来,站得笔挺,和他身边千万棵乔木一样。赛切尔看着他,拍着掌欢呼着,仿佛这一片“亚瑟的土地”,已经有了一片树荫遮凉。


路是长的。弯弯曲曲,延伸向人们该去的地方。赛切尔来到柯克兰家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柯克兰家人的眼眸染尽这路中的翠色,柯克兰先生是,亚瑟也是。赛切尔则棕发褐眼,蓝色的裙子像天空不小心流到土地上。

然后生活就这样开始啦。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柯克兰父子都接受了这个有着四分之一吉卜赛血统的小女孩。她的名字还是亚瑟给的呢——在孤儿院的时候,她没有固定的名字。有人喊她茜茜,有人喊她莉莉,爱丽丝。这破旧的,常年匮乏资金的孤儿院常常换人,虽然也没有谁真心诚意的想爱这群孩子。她被带走,被送回。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不该有多少记忆,孩童的大脑真正开始记事应该在三岁之后。可赛切尔记得。她记得那些滑稽的小姑娘名字,记得模模糊糊的图像,各种各样的房间。直到来到这林中的大宅子,她才有了真正的家。

好孩子赛切尔哟,为你的人生而感恩吧。你一生最糟糕的经历,大多都在你未懂事、未能明确感知的年岁便体验尽了。这样的好运,不是哪个出生便被抛弃的孤儿都能有的……

刚上学的时候没什么作业,都可以在学校完成。她会在傍晚拉张小板凳,坐在亚瑟旁边看他写作业。他的字真漂亮呀,像缠绵的树根一样,一个字母连着一个字母,毫不间断。他骨棱分明的手总是那么纸白的颜色,透着隐隐青色的血管,不像她的手,有点肉肉的,还总是沾着胶水或泥土。他坐的端正,抄写着她还读不懂的诗文,反复演算着奇怪的符号。

那年的赛切尔还不知道时间。那没关系,在未知道时间的时候,她便学会了珍惜。她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看着细小的灰尘飘到他睫毛上,并预感着若那眼睛望向她,她一定会露出傻傻的笑容,心跳加速。

但他没有。楼下的怪声又响了起来。他放下笔,赛切尔满怀期待的等着那手覆上自己的头顶。

但他没有。他回过头,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少年人的嗓音便响彻这屋子:

“阿尔弗雷德!”


后来赛切尔接连几天都没有和阿尔弗雷德说过话了。

阿尔弗雷德和她一样,是被收养来的。无论怎么看,亚瑟都似乎更喜欢阿尔。他们能像真正的兄弟一样打闹,拌嘴,或者交谈着一些她不太懂的,“男孩子玩的东西”。阿尔很聪明,他学什么都比她要快。

她偷偷跑到书房,取来那些晦涩的读本。靠着字典,她读通了一小段诗,便十分兴奋的去找到他。他正在为戏剧课的作业忙的焦头烂额,却还是放下莎士比亚,听她读了那一小段并发表了对她能做到的水平来说颇有深度的一番演讲。

亚瑟看着她,挂着那标准的兄长式微笑。看样子,她不太懂自己在读什么,至于她的演讲,就更是支离破碎的幼稚句子。表面上,他不时的点头,随口赞同着她说的话,心里头则一直在反复温习着刚背会的剧本。

漫长的谈话终于被阿尔弗雷德的“亚瑟我的弹弓坏了快来帮我修”被打断。他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赛切尔的头,“非常好,继续读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的。”丢下这么一句,他抓起剧本走开了。

窗外的微风互相拥抱着,替她叹息。她捧着那读本,望着兄长消失在起居室门口的背影,嘴里还无意识的重复着那首诗。她没发现自己把它背下来了。

那是她人生中背会的第一首诗。


和镇子里其他同龄人一样,赛切尔完成了自己的小学学业,以一个不算太差却也谈不上多好的成绩。阿尔比她早一年踏入初中的课堂:这爱玩的小男孩,真是做什么都得心应手!他说他要造飞机,要去保卫国家。相比之下,她实在不像个真正的“柯克兰家的孩子”。连被收养来的,柯克兰先生的侄子,亚瑟的小表弟彼得,也比自己要灵活而有理想得多。

亚瑟辍学了。他决定自学行商,像他伟大的商人父亲一样。柯克兰先生的船能到达的地方,亚瑟·柯克兰也必有一天能到达……不,他要去更远的地方。他十七岁了,面庞隐隐显出分明的轮廓,深陷的双眼也换上了新的眼神——几百年前的船员或海盗在望向航海图,望向被风吹满的船帆,望向碧蓝的,包容了一切并孕育了一切的海洋时,才会露出的,看情人般的眼神。梦想,男孩子的梦想,泼洒向大海的雄心壮志,如身段火辣的女郎,唱着塞壬的歌谣,吸引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让他们臣服在她的脚下。他们为了她,可以与无情恶劣的风暴抗衡,可以将最好的年华献给枯燥的书本与理论,可以在一无所有后仍不为当年的选择懊悔。他的父亲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就自己出航啦。在这镇子上过了十几年的平淡生活,早该出去闯闯了。

他确实这么干了。向父亲申请到许可后,他喝了平生的第一瓶酒。做兄长做了八年,亚瑟从未如此热络的对待过弟弟妹妹。酒精冲昏他的头脑,他摇摇晃晃,仿佛已经站在大船上,面前是他向往了十七年的汪洋。他在桌前张开双手,要拥抱什么一般,与他十二岁在自己的土地上种下那株白杨时一般,让自己年轻的宣言响遍餐堂:“我要出航了!就在下周末!赛西,阿尔,彼得,多神气啊!你们不是说想要看看印度的织布吗,不是说想要一本中文的书籍吗……嗨,以后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了,我要有自己的船,然后,然后……然后你们就可以一起去那些地方了。”他心满意足的推开酒杯,晕厥般的睡去,留下不知所措的赛切尔和阿尔面面相觑。

三个小孩子可拖不动他。收拾好餐桌后,阿尔拉着彼得回去研究他的飞机模型了。说不定过几年,他就会像刚刚亚瑟做的那样,张开双臂,宣布自己再过两天就要飞向穹苍……她这么想着,将从沙发上拿的毯子展开铺在兄长的背上,然后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和他一样的趴到桌子上,安静的放稳自己的呼吸,细细的端详着亚瑟。

她比亚瑟贪睡。每次她睡着的时候,亚瑟都还在读各种各样的书。有的时候,她会在半睡半醒时感觉到他的手在摩挲她的头发。而早上,永远是被在十几声敲门后冲进来的他用各种类似迟到或劳工这样的话给喊起来。榜样,模范生的兄长,从没有懈怠过。他总有着她所无法理解的不为人知的目标。所以,她也从未有像现在这样的机会,去认真地打量他,和他这样亲密的,像亲人像兄妹一样的独处。

赛切尔颤抖的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金色的头发。硬邦邦的,像海边那永远吹不倒的茅草。他的呼吸很重,带着酒味,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比以往红润。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那么近,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

十二岁的他要种一片白杨,十七岁的他要扬帆远航。

这么了不起的人,怎么会多留意她呢!大概,大概在她还小的时候,在他还不是那么有雄心的时候,她对他曾经很重要过吧?赛切尔,赛切尔,这个名字还是他给的呢。是他在院中玫瑰园认识的精灵的名字。可那又有什么呢?他十七岁了!他不再相信精灵,也叫惯了她的名字。十二岁是个很大的年龄,她如今站在十二岁的高度看他,又觉得十七岁太老啦!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太小了,小的他根本看不到。大人们的目光,总在更高更远的地方呀……

为什么不能再长快一点呢?出航,梦想,这些东西,都是要长到一定年龄才能有的吧?她轻轻的把头靠在亚瑟的手臂上,思绪却早就不知飞哪里去了。她想了许多小时候的事,连第一次到家后找不到自己房间的事儿也想起来了,还有几次不知被灌输了什么,晚上和阿尔哭嚎着跑到亚瑟房间要求三个人一起睡的事。童年可真长啊,那么多日子;能记起的,又是那么的少。

半睡半醒中,她听见长兄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在读一首诗,一首她也读过的诗,用一种宛若悲鸣的音调。她努力的集中注意力听着,想象着自己走近他,给他一个家人的拥抱。


  20 2
评论(2)
热度(20)

© 俚优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