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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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歌】


“那个时候,您在想什么呢?”

我忽然鼓起勇气问道。鹤丸先生愣了一下,挠了挠鼻梁。

“在想什么……吗。” 他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一遍,嘴角抿出笑容,“啊,想了很多事啊。很惊人吧,当时街上全是人,吵得不行,但我感觉好像走在无人之道上,根本没在意到他们。被泼了墨水,我蛮惊讶的。我还在书局的时候,墨水虽然不算千金难买,但也挺贵的啊,书局都有定量的。结果他们开始搞那些事情之后,要写墙报和木牌,中.央直接拨了款呢,是为了斗的话,只要交申请,墨水和纸都随便用。那可是一整砚的墨哇!水都没掺多少,顺着头发往下滴,糊在眼睛上。我干脆眼睛一闭,直接当他们不存在了。

“在想什么呢……差不多就是在想,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值得这样大费周折地批评呢?究竟是谁疯了呢?但转念一想,人生在世,不认同的东西数也数不尽,挨个去较真,也只会徒增烦恼罢了。每个人都在寻找着避风港,他们有老大.哥.作港湾,我也有我的归宿,我与他们的差距着实不多。人的尊严不是他人能夺走的。我又该为了怎样的理由而活下去呢?诸如此类的想法——” 他深吸一口气,斜过眼来,笑眯眯看了我一眼,“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在想这些事吧?”

“……诶?”

我睁大了眼睛,坐直起身。

“我是说,你该不会以为我当时真的在想这些大道理吧?”

“呃,我……我是觉得,听起来很像您会想的事?”

听了我的回答,鹤丸先生撑着额头,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平日里他与我们玩什么游戏而获胜之后的笑声。我一头雾水地望着他,直到他呛着停下那夸张的笑声,嘴角渐渐垮成一道苦涩的弧度。

“吓到了啊,在你眼中我是这么厉害的人吗?” 他笑眯眯地说完,目光转向自己的手——苍白的手指如杨树的树枝交错在一起。半晌,他才从茶几上拿过他的厚壁陶杯,示意我把手伸出来,将那陶杯狠狠地压放到我的手上。我差点承不住重量,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把它扶住,放回到桌子上。

“还有点重量吧。” 他说,“当时砸到我头上的那个砚盘,就和这个差不多重,是石头的。被这种东西砸在脑袋上,你会想什么?”

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肯定很疼。” 我实话实说道。他抿着嘴唇,耸了耸肩。

“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和着血……墨水喝到嘴里的味道真是惊人,又辣又酸的,根本不是什么墨香味,吐出来之后嘴里尽是干苦味,咽下去了,就像针扎在喉咙上,喉里还有血,满是腥气。” 他轻而细致地描述着这些记忆深处的感知,苦笑一声,“身体里外都是疼的。那个砚盘砸到头上的时候,痛感是从脚底来的,像一根手臂样的粗针,一路从脚底捅到头顶一样。……这就是我那时在想的事了。”

他弯下腰,手肘撑在腿上,右手拢到自己的嘴前,食指轻敲着面颊。

“我也不是什么圣人,不是什么智者。——嘛,不过,就算是圣人和智者,那也是人啊,是知晓痛觉的人。无论什么人,被那种东西砸到头上,都会觉得很痛吧。”

他闭起眼。

“是啊,这就是那时候我想的事。” 他轻快地说,“尊严啊,国家啊,大义啊,哪怕亲情,怎么会有人在头被砸破的时候,还去关心这些事?我只是觉得疼而已,真的好疼啊,疼得惊人,眼前都是黑的,站也站不稳,木牌那么沉,铁丝勒在脖子上,也很痛。我甚至没有精力去觉得绝望。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真是疼死了。——有那么痛,痛到我都没办法分心给任何我自己以外的人的死活了。”

他讲完,如释重负地慢慢舒了口气,好像讲出了一个很大的、他从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



【爽完就跑真刺激。

花絮:写的时候为了尝味,猛吔了一口墨汁,把我舍友吓飞了。然后幸好没喝错,差点喝成了防水墨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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