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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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十八)

CB:鹤一期

架空国家和战争。

一个胡说八道纯扯淡的本来该短打但不知为何爆了字数的摸鱼。依旧未完,maybe待续。

和你想的不一样。

灵感来源于萧伯纳《皇帝与小姑娘》加阿列克谢耶维奇访谈录。

手癌出没对不起。开始一些奇怪的私设了!

愿意读下去的话,非常感谢。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含地图)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全文最帅角色之鹤丸麻麻出场了虽然活不过两章

昨天晚上的乌龙很抱歉呜哇哇【捂脸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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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多么令人惊讶……你这眼眸漂亮的幸福人,怎么来了这种地方呀!”

这是她见到上尉时的第一句话。

一油罐车的弘取女人——这个短语念起来和“一罐头沙丁鱼”一样——挽着篮子,背着布包,从油罐车里囫囵扑出。她们手腕上的首饰在太阳下折射着光芒,仿佛要化为星辰。“我听说过弘取女人热爱饰品,但看到的时候,实在是吓了一跳。” 上尉说,“那么多……光是那一车厢的人佩戴的首饰,就装了两个竹筐。”

只有她什么也没带。没有包,没有篮子,墨绿的披肩下,一袭赤裙如红霞裹身,金丝绣花的红发带在腰后石灰色的发丝飘荡。“她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没有手镯,没有垂到肩膀的银耳环,她的耳环是红色的流苏,只戴了块青色的玉在胸前……我们可以一眼把她从人群中认出,只要她想我们认出她。”

然而,第一次见面时,上尉根本没有注意到那红裙女人。二十一岁的上尉穿着制服,站在太阳下。军装外套实在很厚,衬衫被汗黏在背上,十分不舒服,他为了保持笔挺的姿势而不肯脱下。这是他在沙西慕尔集中营接的第一批弘取人。他朝从车上下来的弘取女人扬起手,用直帆语喊道:“女士们,请安静一下……”

没有人理会他。他不太擅长下命令,也还未学会严厉地呵斥。本该来维持秩序的长官们下定了心要看热闹样,笑嘻嘻地抄着手站在一旁,等着看他如何解决这棘手的情况。弘取女人们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讲话,眉头紧皱,像稻田上群聚着的麻雀,时不时有几双眼睛或怯生或好奇地环顾,与他的眼睛对上后,立刻躲闪开。

“女士们!”

他又喊了一声,结果尾音未落,乱成一团的队伍中央竟有人毫无顾忌地唱起了歌。他半羞半愤,只好从口袋中掏出手枪来,往天空开了一枪。一节射击课,他只能勉强打中靶子边缘,上膛和扣动扳机的动作都生疏得可笑。

嘈杂破碎开来,像玻璃渣样飞溅,歌声也停了下来。手腕和脚腕的镯子叮铃哐啷地尖叫,五彩的衣裳相互撞揉,一簇簇鲜花被这一枪风雨砸得东倒西歪,纷纷往后躲去,有人几乎要爬回到油罐车里。霎时间,队伍往后翻了一半,新的领头者不失惊讶地望了眼身后的同胞,又转过脸来,对上上尉的眼睛。

“她看着我,好像要读透我的脑海一样,我不敢看她,拼命移开目光……鹤丸君,你的眼睛和她真像。你看我的时候,也……”

纵使没有得到上尉的注视,她却看得认真,盯了几秒,旁若无人地大声道:

“啊呀!多么令人惊讶……你这眼眸漂亮的幸福人,怎么来了这种地方呀!”

上尉愣住了:这是方才唱歌的嗓音。他以为她在与其他人说话,举着枪,四下看去。

“你在看什么?瞧,除了你和我们,这里谁还有人听得懂直帆语哪。” 她哈哈大笑,往前迈上一步。哗——五柄长枪拦住了她的脚步。她稍稍扬起头,浅色的头发从额旁被风吹乱,嘴角僵硬了片刻。

“……夫人,请后退,切不可再往前一步。”

上尉厉声命令,示意看守们放下枪:这个女人什么武器也没有;她的裙子又紧又薄,身体的曲线上没有任何一处可疑的凹凸。他迈着军步走到她身边,朝她身后拥成一团的女人们举起手臂:“女士们,请在这位夫人后面排好一队。请快点,否则,恕我们采用强硬措施。” 

他又用弘取方言重复了一遍。女人们瞪着他,几十双或大或小、或暗或明的眼睛涂满警觉,刺在他身上。

“哎呀……还是,交——给我来吧。”

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她轻轻嬉笑,转过身去。

“夫……”

“你们没有听见他说话吗?” 她站直身,挺着纤长的颈项,如一只往天空呖喊的仙鹤。上尉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的人群一下子沸腾地蹦出回答。

“可是……羽格朵!”

“不从天命,不成方圆。这里不是我们的弘取了,这里是沙西慕尔。站在哪块土地,就要行哪块土地的规矩。” 

她嘴角虽还笑着,声音却沉了下来。她抬起手臂,披肩滑落,一道深红色的羽毛痕迹被太阳映亮——大自然的笔在她苍白的手臂上,画过难得一见的图案。

“好,现在,大家,站过来。阿晴,你先来,站我身后,很好,然后是阿荣……哎呀,先莫哭,这才刚到呢,好好表现的话,还能回去的。好,然后是你……”

“她们都听她的话……” 上尉说,“她一开口,不出几分钟,她们就把队伍排好了……哭的人也不再哭了。她像施展了抚慰人的法术一样……但她又明明只是说了些简单的话。她是怎么做到的?……鹤丸君,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上尉第二次见到她是隔日清晨。六点,他就站在纺织厂的门口了。这次,他倒是一眼认出她来——明明她与昨日看起来并不相像。那条齐腰的、细银打磨似的漂亮辫子被绞去了,一直绞到肩膀,手艺糟糕,长短不一的碎发散落在她条纹囚服的领子。队伍里但凡昨日还长发齐腰的女子,现在都已成了短发。红流苏耳环和青玉也不在了,她的锁骨处显得空荡,像刚铺满雪的田地。上尉认出她,全靠看她那双金得清冽的、朝阳一样的眼睛。

她也注意到他了,伸手和他招呼:“呵,又是你。你认不出我了?哈,我知道,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呢。上一次剪这么短的头发,我比你还年纪小哩。”

“夫人,请保持安静。”

他发现自己每次喊她 “夫人”, 她都要笑上好一会儿。她一点也不像同龄女人们那样肃穆沉默。她嘴中总不停地哼着歌,唱着曲,见纺织厂的泥瓷地能被分配到的胶底薄鞋踏出声音,她一下来了兴致,辟辟哒哒地踢上一小段舞,直到他开口制止。

他帮着长官和女看守翻译,来教这些弘取女人用工业缝纫机。他也负责监督她们的工作,一天十六个小时。仲夏,狭长的厂房如长条的蒸笼,苍蝇和汗湿的人一同被热气烘烤,他跟着女看守站在缝纫机边,一句一句翻译着女看守的话给这些弘取女人。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抱怨囚服太热,有人因为苍蝇而乱动。

“你们一定要听清,” 她忽然呵斥道,“听他讲怎么用,不然丢了性命,就不要惊讶。”

过了两天,没能学会缝纫机的和手残废的三个小姑娘就不见了。“长官让我把表上的那三个人叫出厂房,那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们了……”

厂房里七十多人,少了三个,又新分配来了三个。弘取人,沙西慕尔的流浪者,混杂在一起,上尉只一下午就忘了那三个编号,她却站在缝纫机前,一边摇着线,一边哭了。上尉以为她的缝纫机坏了,便走过去查看,她摇摇头,念着那三个人的名字。

“她们在火里。” 她哀求般地陈述道,眼泪渗进手下的军装布料,刚缝好的苏瓦克军徽被晕染了一小块深色。那之后,她就没有在厂房唱过歌了。

“她的编号是一三零……” 上尉说,“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可能带了个 ‘羽’ 字,因为她们都喊她 ‘羽格朵’。其他人的编号……我都不记得了。”

一三零在与她同车来到沙西慕尔集中营的弘取女人中颇有威信,上尉算是从第一天就知道,但这份威信在他观察来有些蹊跷:它既不建立在她细柔的嗓音,也不建立在她瘦挑的身体,而是像一团无法被消毒液洗去、无法被囚衣遮盖的空气,牢牢而无端地萦在她周身。同车的弘取女人与她说话,多会略微颔首。

“因为我是 ‘格朵’,唔,是咱们的方言,操行祭祀的。” 当他心怀这些疑问路过她时,她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把他吓得猛地皱起眉头,“啊,抱歉,吓到了吗?因为你的问题都写在脸上了,我就……放心,我不会刻意去探究的。”

“请专心工作。”

他压低声音,纵使并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她眼睛也不抬,手上的活片刻没停。

“像你这种人,我们不用读心。读心是要对居心不好的人才用的。” 她没头没尾地说,“刚来的时候他们给我拍的那张照片,实在是难看透了,那是我最后一条辫子,真可惜,你能让他们给我重拍一张吗?”

“呃,” 没有比她早来这里太多的上尉顿了片刻,“如果您觉得这很重要,我可以去打听一下。”

听了他的回答,她咬着嘴唇,强忍着笑声。

“什么,你还真答应了?你真不是做看守的料,” 她训他,“对囚犯,你不该用 ‘您’,而是应该用 ‘你’ ,或者直接喊编号。你用 ‘您’,又会说直帆话,又会说弘取方言,她们会觉得你好说话,更和你提各样的要求。你不该给她们以这种幻想的希望。我知道他们不会答应的,你也别去问了。”

一泼热风从高高的天窗里灌下来,上尉感觉自己的头空荡地膨胀。他好像不在这个厂房,也不在沙西慕尔。一三零没有理会他,将手中的外套翻了个面,折好边压到压脚下。

“你再发十秒的呆,就该去下一桌检查进度。看守长已经走到门口了。”

她提醒道。

上尉没有去过女囚们的寝室,但他去男囚的寝室翻译过宿舍规定。从纺织厂沿着铁丝网往西走十分钟,是男寝,往东是女寝。没有窗户的木屋平房里,粗制赶工的三层木架床隔出一个又一个漆黑的洞穴。“当时还是一张床上睡两个人,” 上尉说,“后来回沙西慕尔开军议的时候,已经是一张床睡四个人了。”

荷包来自苏瓦克,糖果也来自苏瓦克。军服、炮弹,都来自苏瓦克-沙西慕尔。八月是雨季,潮湿让屋子和床架发霉,也令角落的细菌生长。女囚宿舍的一场疟疾击倒了七个弘取女人。午休排队从厂房出去时,一三零塞给他一块碎布头,上面用炭灰写了行小字:“请到厂房后面来。”

她第一次恳求他,让他去和上层要些药来。“再不控制住病情,他们会损失掉这一整个寝室的劳动力。你这么和他说,他会答应的。” 她说,“拜托你了,帮我去和他们说吧,你不会因此受罚的。”

这不是受罚与否的问题。上尉默背了一通守则,见里面并没有提到 “囚犯生病后不允治疗”, 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请交给我吧。”

她点点头,冲他笑了笑。“哦,谢谢你。” 她说,“弘取人不占人便宜,你给了我们什么,我们必将回报。眼眸明亮的幸福人,等你好奇的时候,就来找我罢。”

冒着丢工作——甚至有可能丢脑袋的风险,上尉屏着气敲开了营长的门。复述了一通一三零的话,营长果然皱起了眉头:“要延期的话,士兵穿什么?” 

药拿到了,医生也来了,将那七个人隔离开来。女囚们看上尉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偶尔,会有人在他巡查路过时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似的,最后却还是沉默。

上尉惦记着一三零的话。但在巡查之外的时间与一三零说话或碰面,且为着与集中营工作无关的事,危险程度不亚于王子被抓到与敌国的牧羊女互通。一三零一点也不着急,脚上一边踩着缝纫,手在桌下玩弄着一把白与军绿的碎步片。她把它们平铺在腿上,缝一会儿衣服,忽地抽走一片。

“我们得找两个人来清理仓库,” 营长和他说,“你去挑两个人来。仓库乱得要满溢出来了。收拾一下,运回国卖了去。”

所谓“仓库”,在看守们口中被称为“聚宝盆”。弘取人热爱银饰,弘取也是个生产矿石和金丝布匹的地方,游牧民族用精巧手艺,打造出在苏瓦克和沙西慕尔都难以买到的珠宝布料。新送一批人进来了,就是给“聚宝盆”进了一批货。

“这真是惊到我了……喊着我们 ‘劣等人’, 却这么喜欢我们做的东西?”

一三零嘟囔着,走在成山的布料和鞋之间,把镶着金与银片的丝披肩一条一条捡进篮子里。上尉没有回话——出于规矩,也出于一种莫名的别扭。他直接从大学来了这里,没有进过军校,对于“劣等游牧民族”的概念,他既不理解,也不确定自己赞同,虽然这并不妨碍他服从。

“你有话想问我,是吗?” 她说,“现在是个好时候。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手套脱下来吧。”

苍白而粗糙的手握住了上尉的手,纤细的手指在上尉的手背上轻轻划过,又碰了碰他手心,指尖摸过错综的掌纹。

“眼眸明亮的幸福人啊,愿你的母亲在天安息……她也在思念你呀,好孩子。”

“我在沙西慕尔,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我家里的事。” 上尉说,“她当时那么说……我吓了一跳,就把手赶紧抽回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她喊出了他的名字,“你怎么会抛下兄弟们,来这种地方呢?你不属于这里,这里将如铁锤击碎你心……你见不惯带血的耳环,你甚至还没见过血。这里会让你见到一切的……”

民俗课本上讲的绝非虚谈,弘取女人的眼睛看到的世界,比他能看到的,要久远太多。

“你早就知道会来这里?”

她点点头,“年初的时候,我在帐篷,门关得严实,却有风吹,把我的纸牌从桌子吹进了火里。那时我就知道了。神给格朵的启示,都在纸牌上。”

“那为什么不逃?”

上尉并无悲悯地问。她长哼片刻,看了眼手臂上搭着的丝巾。

“逃不远的。” 她说,“如果没有神特别的指示,弘取人就要与自己的土地共存亡,我与我的部落,也是如此。我们总会被抓到这里来的,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逃不远……”

“我们几个部落都听到了同样的旨意。” 一三零说,“弘取人会被连根拔起……血会流过弘取,流过暮永,千别川,整个直帆西部,都会在你们的掌中。但有一条线,你们终无法越过。”

那时,上尉还什么都听不懂。一三零看他一言不发,抿嘴笑了片刻。

“这样啊,你不知道这些事……你真是个幸福人。你会慢慢知道的。对了,不说这个了,之前那件事,实在是帮了大忙呀。谢谢你。你的回报,已经写到星辰里了。”

“啊?”

“你最爱的人并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家人……你的手如此告诉我。” 见他身体一颤,一三零满意地点点头,“你家里有许多人,他们因为你而联系在一起,你是贯彻在他们之中的轨迹,但战火烧上你故土的时候,他们也会被火包围。然而,轮秋之火必不烧在他们身上,他们穿过火与地撼,却将安然无恙。”

“什么意思……”

“风雪要来了。” 她说,“我们许早就听闻见了。这不是你能拦下的,相反,你会纵身跃进它……你手做的事,必会回到你身上,你的报酬也是如此。”

“就算你这么说……”

“你也不会信——不信则无,你是想这么说吗?” 她说,“但你会为了好的那一部分而相信的,那一部分,我为你已成了。而你自己的份,得要你自己担了。”

“后来吉格尔空袭的时候,我正在千别川……虽然很危险,我还是赶快寄了加急信回家去。我很怕……如果那封信没有回音,我大约会死在千别川罢。但信寄到家里了,我收到了回信…… ‘一哥,这边情况非常糟糕,临街的房子全部都倒了,但我们家里还好,院子里的树没倒,围墙也还完整,家里现在收留了很多邻居,他们说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次轰炸了……’ 我松了一口气,想起她的话,不禁心里发紧……” 上尉说,“她预言的,都实现了……就连我和你们的事,她也……不,不是她知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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