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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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十一)

CB:鹤一期

架空国家和战争。

一个胡说八道纯扯淡的本来该短打但不知为何爆了字数的摸鱼。依旧未完,maybe待续。

和你想的不一样。

灵感来源于萧伯纳《皇帝与小姑娘》加阿列克谢耶维奇访谈录。

手癌出没对不起。开始一些奇怪的私设了!

愿意读下去的话,非常感谢。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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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说话,向来是眼神飘忽的;与别人对上眼神,哪怕是熟人,我也总会紧张。可与鹤丸呆久了,又认识了上尉,我不得不改掉了这个习惯:他们二人与对方、与我说话或聆听时,总会是注视着对方的,对他们移开目光,比紧张更让我感到别扭。好在他们俩人之间话比较多,我多数时只需要眼神飘忽地在一旁听着便好。这次,鹤丸不在,我别无选择,注视着上尉。

后来有些年,我想起那个午后,一种辛辣的不可思议感都会猝然冲上心头。我想鹤丸一定也明白那种空荡的惊诧感:上尉看起来是那么普通。他笑起来时,也会露出牙齿,眼角也会有皱纹,讲起自己家人的时候,他的眼睛也会发亮,声音也分外柔和。

这是战争后许多直帆人最害怕和拒绝接受的事实:人都是一样的……苏瓦克人也有自己的家人,苏瓦克人也会笑、也会死,苏瓦克人也会思念,苏瓦克人也会疼痛和烦恼,苏瓦克的士兵在轰炸机来的时候,也会害怕,也会渴望活下去。苏瓦克人若不是生在苏瓦克、而是生在直帆,就是直帆人……直帆人害怕承认那些遗臭万年的苏瓦克士兵,与他们是同一个物种——人。

我也一度如此害怕。

他用断续的直帆语和我讲苏瓦克的蛋糕——要用蜂蜜和可可粉做;苏瓦克北部有一个小城,专门做各样细陶瓷器具和工艺品,他常带弟弟们去那里玩;他在吉格尔的家里,墙布被年幼的弟弟们画满了画,“还没来得及换,就入伍去了”;苏瓦克的秋天,有一种特别好吃的栗子,只在十月底的那十天能摘到并炒熟了吃,过了那十天,就摘不到也不好吃了……

他讲的事都极为琐碎,眼神难得地离开了我的眼,飘远向木屋的天花板去,好像并不是在和我讲,而是在用自言自语执笔一卷卑微的回忆录。直到说起教弟弟们直帆语的诗歌,他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我。

“我有个弟弟,比你稍小几岁,也是喜欢直帆语的……我教会他背过一首直帆语的诗。”

“什么诗?”

“哈哈,说起来啊,是位不知名的诗人写的诗,我在大学城旁边的酒馆里遇到他,他只会说直帆语,我帮他点了他想要的酒,他就赠了我一首诗,也没有署名。” 他眯起眼睛,“前田……我那个弟弟,非常喜欢那首诗,就背下来了,但我自己反倒不太记得,实属惭愧。”

“总该记得一两句吧。”

“啊……容我想想。……我只记得最后两句,’无论在怎样的时刻,我总问心无愧地相信:和……’ ”

他的话音被门的“哐啷”一声大开砸碎了。寒风立刻逮紧机会,蹿进木屋来,踩下篝火,像踢旗帜一样甩向地面。我惊了一跳,念着上尉的病情,竟下意识地把被子一扯,往上尉头上径直蒙过去,转过身对上关好了门、一脸诧异的鹤丸。

“啊呀,抱歉抱歉,吓到你们了吗?我敲了门,但风太大了,你们估计没听见……呜哇!藤原,别吓人啊,你要把一期闷死了啦。”

“唔!对不起!”

我手忙脚乱地把压着被子角的手拿开,上尉掀开压在脸上的被子,一脸无奈的苦笑:“哈哈哈,小藤原还真是……”

鹤丸点点头:“嘿,别说,这么盖着倒确实挺抗风的,对了,我今天可是带了惊喜回来……” 

“欢迎回家,鹤丸君。” 上尉用不大却清楚的声音说道。

鹤丸和我都愣住了。

“欢迎回家”。这句直帆语,我们已有许多年都未曾听过。在保育院,我们和同学之间不会说这种亲切话。回到宿舍就是回到宿舍,回到教室了就自己去位子上坐好,别说同学和保育员们,甚至连我和鹤丸之间见面,都省去了这种招呼。这是只有家人才会说的。是那种——你放学或下班了,背着满身疲倦推开家门时,和着夕阳与饭菜香味向你拥来的话语。在听到这句话之前或之后,你应该大声地说“我回来了”,让全家人都知道你回来了。

这是直帆流传最广而久的习俗,可我们不记得了,以至于他说出这句话时,我和鹤丸面面相觑,迟疑良久,才齐声答道:“我回来了!”

“等一下,你说什么啊,他是和我说的,你明明就没有离开过吧!” 鹤丸反应过来,伸手碰了下我的手臂。我满面通红地捂住嘴,别过脸去,任由他们二人低低笑着。

鹤丸坐到篝火边,把锅重新支上火,将雪堆进锅里去。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团旧报纸,一层层地揭开:竟是一只拳头大的小鸟雀,大约是冻死了,蜷成硬邦邦的一坨。这死物看得我心里发憷,却又忍不住想用手指摸过它湿漉的羽毛。

“今天可算是有大惊喜了。” 鹤丸说,“我在中央公园那里捡到了这个小家伙……”

上尉饶有兴趣地张望着。我扶他坐起,鹤丸把小鸟放在他的手心,上尉用手拢起它,小心翼翼地摸着。

“呀,是昨天晚上有暴风雪吗?” 他轻声问着,不知是问鹤丸,还是小鸟。

“应该是的,今天去公园吓到我了,树洞都被埋起来了。” 鹤丸示意我拿着空罐头倒水给他洗手,“早上估计是雪很大。” 

“这样啊。” 上尉叹了口气,“不知道岩本君有没有到八目城。”

鹤丸的手指在水流下僵硬了片刻:“到,应该已经到了吧,八目离这儿又不远……” 他似乎还想说些话,但抿紧了嘴唇,眯起眼,终没再多讲这个话题。

我们把小鸟吃了……

我不记得味道……明明我很久没有吃过肉了。一只小鸟,半只煮进了草根汤,半只烤了。烤的时候,那油脂香味就跟游进血管的小鱼一样,惹得人浑身发痒。鸟很小,能吃的肉也很少,我们一人只能吃到一两口烤肉。什么味道?我不知道……还没品出什么味道,就已经咽下了,在空荡了许久的胃里发出咕咚一声。我只是把它当唯一的食物囫囵吞下;吃完了,才想起该去回味一下久未尝过的肉味,忍不住后悔。

“该再放点盐。” 我小声地遗憾道。上尉和鹤丸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膀。

“哪止该多放点盐,我觉得还该再放点油,才更让人惊喜呢。”

“嗯……其实放些萨斯,想来也不错啊。” 上尉抿嘴笑着。

“萨斯?是苏瓦克的酱吗?”

“是,用薄荷叶和芜菁做的一种酱吧。我弟弟们很喜欢吃。像鸡肉,一般是只撒盐烤了,再蘸上萨斯来吃。”

“嘿,我们直帆可比你们做得复杂,” 拿碎布头擦手,鹤丸一拍膝盖,“我们得先拿蛋清腌一会儿,再下锅煎,油热个一半热度,放下去煎上两轮,然后倒豆酱,放些五香,啊,还有酒……”

我舌头上竟隐约浮起了香气。他讲的这种做法,是直帆各地都常见的家常菜谱,战争开始前,妈妈就经常用这个菜谱做烧鸡。咸香的味道搅动着我的味蕾。上尉也听得入迷,微张着嘴唇,眼睛闪闪发亮。

“是这样吗……我以前也只在书里读过一点讲味道的。至于怎么烹饪,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直帆人可会做菜啦。” 鹤丸得意道,“一期,我和你讲,鸡肉那么烧出来,就是嫩得惊人也香得惊人的,你一咬,酱汁和着肉香就到舌头上了,肉也又软又细……”

上尉笑着捂住嘴,“哎,鹤丸君,可请别再说了。刚吃完餐又饿,实在是惭愧啊。”

别说上尉,就连我这吃过这道菜的人,都为他的话馋得直咽口水。鹤丸见了我们的反应,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哦呀哦呀,你们这么想吃,那等我们去了八目,等仗打完,我们好好去做几顿吃。我老家那边,好吃的东西可是惊人的多,我们先吃完西寺的,再去我老家吃,然后我们也要去苏瓦克尝一尝萨斯。”

上尉眯起眼,笑了笑。“好的呀,鹤丸君。你和小藤原去苏瓦克的话,我请你们吃蜂蜜蛋糕,还有焦糖布丁。”

“诶——怎么都是甜食啦?”

“啊,那个,因为苏瓦克的话,的确比较注重餐后甜点,我很喜欢,正餐反而……唔……”

鹤丸直起身来,摸了摸下巴。

“原来如此啊……那,我们也来一点吧?虽然只有一点点。”

“一点什么?” 上尉问。

“你把眼睛闭起来,” 鹤丸笑嘻嘻道,“快点,把眼睛闭起来。藤原,你也是,闭上眼睛。”

我和上尉狐疑地对视了一下。“鹤丸,” 我说,“你别弄什么恶作剧……”

“喂喂,好伤人啊!” 他不满地嚷嚷,“就不能稍微信我一下吗?放心,是惊喜啦。”

“哎呀,是那样吗……好,鹤丸君,请吧。”

我还将信将疑着,上尉已经把眼睛闭好了。鹤丸朝我看来,我哼了一声,也只好闭上了眼,下定决心:他如果喂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就一口咬他的手指。

“嗨!好的。来,饭后甜点,啊——”

一个有棱有角的小硬块被手指摁到我的嘴唇上,我咬紧唇,怕是吃到什么可怕的玩意。那小硬块却在我舌尖融化了一点;一抹甜蜜的气息渗到我的舌尖。

“这是什么?” 我傻傻地问。

——巧克力。

我惊讶地睁开眼,揩过嘴角,从他手指间接过那小块巧克力。我都忘记甜味是什么样的了。

这味道比冬天刚开始时上尉给我们吃的那次更为惊喜。我用舌尖慢慢舔着它,夹着可可的糖一点点融开进我的喉咙。我惊叹了一声。我想起这年第一次吃到它时,苍石虽然荒凉,却还不至于一座死城。俘虏们像被麻绳捆着的香蕉路过我们的窗前。我们走过中央公园,脚步踩过柔软平齐的白雪,上尉还有两条腿,他背着苏瓦克人的尸体,鹤丸拿着他的刀,我们走在雪里。那时日子是好的——和现在相比,那时的日子是幸福的。那些日子被凝在这块巧克力中,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你从哪里弄来的!” 

“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期给我的那一块呀!我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埋起来了。” 他自得地笑,“想着等离开苍石前再吃,那么现在吃也没问题了罢。”

上尉显然也没料到这块巧克力的出现,拿两根手指捏着那块巧克力,睁大了眼睛。

“嘿——光看着干啥,快吃啊,” 鹤丸催促道,“再捏着,它都要化了。”

“啊,我……” 

“虽然有点硬就是了,最好含一会儿再嚼,我把它冻在树根下面来着。”

“原来如此……哈哈,这样放松一下,也不错啊。”

上尉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糖块,看了几秒,拉过鹤丸的手,把巧克力还回到了鹤丸的手心。

“怎么啦?” 鹤丸皱起眉头。

“不过我觉得这块糖,还是鹤丸君吃比较好。”

“吓到我了,吃块糖还这么推推让让的。” 鹤丸不满地嚷嚷了一声,手指一捏,径直把那块巧克力整个送进了上尉的齿间,“一期,还没懂?现在你是在直帆,我是直帆人,就该请你吃东西,等我去了苏瓦克,你再请我吃蛋糕和萨斯。”

“唔!……不,不胜感激……”

上尉用手背抵着嘴唇,埋头咬着那块巧克力,含糊地道谢,嚼得很慢,咽得小心翼翼,好像那糖里尽是金子一样。鹤丸满意了,盘腿坐起身。

“到时候,回到西寺了,我请你吃更大的巧克力,” 他说,“随便吃。”

上尉点点头:“你们去吉格尔的话,我也会请你们去最好的餐馆,到那时,你们也请不要客气……”

“对哦,吉格尔是你老家……” 难得说起自己的故乡,鹤丸的话匣子像关不上了一样,“说起来,我老家啊,甜点的话,大概就是酸奶了。——嘿,你们肯定猜不到,我们那里的酸奶酪,是棒状的。怎么样?很惊人吧!” 

“酸奶酪?” 我想起这个小时候在书里读到的一个香喷喷的词,“那是草原民族的做法吧?”

“哎,藤原,你多少也让一期猜一下嘛。”

“草原……鹤丸君,你的故乡,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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